多多照鏡
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位藝術家,他要為聖堂繪畫壁畫,主題是「耶穌的一生」。
畫家竟日辛勤,總算初步完成了這幅驚世之作,但他還欠缺兩位重要人物,一位是孩童耶穌,一位是猶達斯。畫家四出尋訪模特兒,終於在一羣天真瀾漫的兒童中,遇到了他心目中的耶穌。畫家把這位十二歲的孩子帶回家裏,天天廢寢忘餐,直至孩童耶穌的面容躍然壁上,栩栩欲生。最難得的是,作畫期間,孩子一直安安靜靜,以供繪像。
但壁上那位猶達斯依然是一片空白。畫家尋尋覓覓,縱有自認面目猙獰的人毛遂自薦,亦無法令他起勁提筆。畫家心中的猶達斯,該是一位飽受生活摧殘,消磨了意志,而沉淪於貪婪愛慾的人。
一天,老畫家在酒館內無聊獨酌,有人推門而進,向店主懇求說:「酒,給我酒。」畫家看見這人襤褸落泊,憔悴無賴,心中猛地一跳,於是推座而起,對他說:「來來來,我請你喝酒去。」
那人跟畫家回去,終日不是酩酊大醉,就是慵懶無心,畫家依著這副神態面容揮筆傅彩,忙過不休。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,那位頹墮不振的酒徒,不知從甚麽時候開始,眉宇間竟偷滲著一種焦灼沉重的感傷,血紅雙目,打量著牆壁上自己的容顏,射出憂懼的目光。
畫家感覺到那人的不安日益濃重,於是擲筆相詢:「朋友,有什麽心事嗎?」那人掩面啜泣,過了好一會,才舉睫深視畫家,傷心地說:「你真的把我忘掉了嗎?多年前,我是你的孩童耶穌呢!」[1]
這個故事令人很傷感!我們帶著上主的善良純潔來到世界,對人生充滿憧景和抱負,心懷熱血,要展開燦爛人生,要參與建設一個和諧美好的世界。可是,生活磨人心志,塵世的苦旅令人不斷犯難,不斷跌倒,纍纍傷痕,印證著每次受傷所傾灑的熱血。熱血漸流漸乾,一個貧血的靈魂,虛弱萎靡,對於生活再洋溢不出熱情,對於世界再澆灌不了關愛;一個沒有希望的靈魂,放浪形骸,偶一不慎,便會放棄真理。猶達斯所出賣的不僅是耶穌,他也出賣了自己的初心。
故事中的酒徒從不照鏡,不知是時代太古太遠,無鏡可照,還是人心太冷太硬,對什麽都漠不關心,包括自己。幸好,我們生於此世,明鏡比比皆是。就讓我們天天照鏡,多多照鏡,好認清自己的容顏,乘著還未墮落成猶達斯而不自知之前,勒馬回頭,去重尋稚子耶穌的面容!
唉!甚麽時候,我們能重拾那顆初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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